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楼主: 飞扬在天

[转贴][长篇连载]明札记

 火... [复制链接]
 楼主| 发表于 2008-7-19 13:51 | 显示全部楼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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虽然他不赞成朱熹的“存天理,去人欲”,也不认可人心和天理的分离,但“理”

毕竟还是存在的,只有找到这个神秘的“理”,他才能彻底击溃朱熹的体系,成就自己的圣贤之路。



可是“理”在哪里呢?



这又不是猪肉排骨,上对门王屠户那里花几文钱就能买到,奇珍异宝之类的虽然不容易搞到,但毕竟还有个盼头。可这个“理”看不见摸不着,连个奋斗方向都没有,上哪儿找去?



于是唯一的方法只剩下了“格”。王守仁只能相信 程颐老师的话了,今天“格”

一个,明天“格”一个,相信总有一天能“格”出个结果的。



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,啥都没有“格”出来,王守仁十分苦恼,他开始意识到可能是方法不对,可他也没有别的法子,只能整日冥思苦想,但无论如何,他依然坚定地相信,只要坚持下去,是能够成功的。



因为他隐约地感觉到,自己已经接近了那个最终疑团的谜底。



成功确实就要到来了,可是老天爷偏偏不做亏本买卖,在将真相透露给王守仁之前,它还要给他一次沉重的打击,考验他的承受能力,以确认他有足够的资格来获知这个最大的秘密。



这就是之前提到过的六部九卿上书事件,事实证明,哲学家王守仁先生不是一个只会整日空想漫谈的人,他有着强烈的正义感和勇气。南京的言官戴铣上书被廷杖,大家都上书去救,由于刘瑾过于强势,很多人的奏折上都只谈从宽处理,唯独这位仁兄,不但要救人,还在奏章中颇有新意地给了这位司礼监一个响亮称呼——权奸。



刘瑾气坏了,在当时众多的上书者中,他特别关照了王守仁,不但打了他四十廷杖,还把他贬为贵州龙场驿的驿丞。



这个职位用现在的话说,就是贵州龙场招待所的所长。龙场就在今天的贵州省修文县(贵阳市管辖)境内,在改革开放的二十一世纪,那地方都还算不发达地区,在明代就更不用说了,压根就没什么人,那里的招待所别说人,连鬼都不去住。



王守仁原先大小也是个六品主事,结果一下子变成了王所长,那么龙场招待所所长是几品呢?



答案是没品。也就是说大明国的官员等级序列里根本就没这一号人物,基本算是清除出高级公务员队伍了。
 楼主| 发表于 2008-7-19 13:52 | 显示全部楼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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于是,天资聪慧,进士出身的王哲学家就此落到了人生的最低谷,可这还没完,还有一场更为严峻的生死考验在等待着他。



刘瑾是一个办事效率很高,做事很绝的人,他罢了王守仁的官,打了他的屁股,却并不肯就此甘休,为了一解心头之恨,他特地找来了杀手,准备在王守仁离开京城赴任途中干掉他。



这一招确实出人意料,一般说来很难防备,可惜刘瑾并不真正了解王守仁。这位兄台虽然平日研究哲学,每天“格”物,看起来傻乎乎的,其实他还有着另外不为人知的一面。



王守仁从小就不是一个安分的人,他应该算是个人精,连他那考上状元的爹都被折腾得无可奈何,初中文化的刘瑾就更不是他的对手了。



他早就料到刘瑾不会放过他,便在经过杭州时玩了一个把戏,把自己的帽子和鞋子丢进了钱塘江,为了达到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目的,王哲学家做戏也做了全套,还留了封遗书,大意是我因为被人整得很惨,精神压力太大,所以投江自尽了。



这一招很绝,杀手们听说这人已经自尽,就回去交差了,更搞笑的是连杭州的官员们也信以为真,还专门派人在江边给他招魂。



而与此同时,魂魄完好的王守仁已经流窜到了福建,他虽然保住了命,却面临着一个更为麻烦的问题——下一步怎么办?



不能回京城了,更不想去贵州,想来想去也没出路,看来只能继续流窜当盲流了。



可盲目流动也得有个流动方向才行,往南走,还是往北走?



在武夷山,王守仁找到了问题的答案,因为在这里他遇到了一个老朋友,他乡遇故知,王守仁高兴之余,便向对方请教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。



他的这位朋友思考了很久,给了他一个天才的建议:



“还是算一卦吧。”(似曾相识)



于是,一百多年前老朱同志参加革命前的那一幕又重演了,在王守仁紧张地注视下,算卦的结果出来了:利在南方。



那就去南方吧。



王守仁告别了朋友,踏上了新的征途,但他仍然不愿意去贵州,便选定了另一个命运的转折点——南京。
 楼主| 发表于 2008-7-19 13:53 | 显示全部楼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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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时他的父亲王华正在南京做官,而且还是高级干部——吏部尚书。但王守仁此去并非是投奔父亲,而且是秘密前往的,因为他已经在中央挂了号,稍有不慎,可能会把父亲也拉下水。他之所以要去南京,只是因为还有一件事情没有了结。



王守仁十分清楚,自己的父亲是一个传统古板的读书人,他并没有什么伟大的梦想,只希望儿子能够追随自己的足迹,好好读书做人,将来混个功名,可现实是残酷的,自己从小胡思乱想就不说了,十几年都没让他消停过,好不容易考中了个进士,现在还被免了官。



事到如今,前途已经没有了,要想避祸,看来也只能去深山老林隐居,但在这之前,必须给父亲一个交待。



于是他连夜启程赶往南京,见到了他的父亲。



父亲老了。



经过二十多年的岁月磨砺,当年那个一本正经板着脸训人的中年人已经变成了白发苍苍,满面风霜的老人。



见到儿子的王华十分激动,他先前以为儿子真的死了,悲痛万分,现在见到活人,高兴得老泪纵横,一句话也说不出口,只是不断地抹着眼泪。



王守仁则生平第一次用愧疚的语气向父亲致歉:



“我意气用事,把功名丢了,对不起父亲大人。”



可是他听到的却是这样一个意外的答案:



“不,这件事情你做得很对。”



王守仁诧异地抬起头,看着欣慰颔首的父亲,他这才明白,那个小时候刻板地管束自己,看似不通情理的父亲,是一个善良宽容的人。



经过与“劣子”长达十余年的不懈“斗争”,王华终于了解了儿子的本性和追求,他开始相信,这个“劣子”会成就比自己更为伟大的事业,他的未来不可限量。



父子交谈之后,王华问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:



“你今后打算怎么办?”



王守仁叹了口气:



“我在这里只会连累父亲,京城也已回不去,只能找个地方隐居。”



这看来已经是唯一的方法,但王华却摇了摇头。



“你还是去上任吧。”



上任?哪里上任?去当所长?



“毕竟你还是朝廷的人,既然委任于你,你就有责任在身,还是去吧。”
 楼主| 发表于 2008-7-19 13:54 | 显示全部楼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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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守仁同意了,他是一个负责任的人。



就这样,拜别了父亲,王守仁带领着随从,踏上了前往贵州龙场驿站的道路,在那里,他将经受有生以来最沉重的痛苦,并最终获知那个秘密的答案。





王所长向着他的就职地前进了,由于他的父亲是高级干部,所以多少还给了他几个随从下人陪他一起上路, 但这些人并不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地,只知道是跟王大人的儿子去就任官职。



这么好的差事大家积极性自然很高,一路欢歌笑语不断,只有王守仁不动声色,因为只有他知道要去哪里,去干什么。



毕竟这件事情不能声张,那些随从们平日工作轻松,业余时间都在秦淮河边(明代著名的红灯区)搞娱乐活动,听说是王尚书的儿子去上任才跟来的,要是让他们知道此行是去贵州龙场当招待所服务员,早就跑得一干二净了。



可纸毕竟包不住火,走着走着,随从们发现不对劲了,好地方都走过了,越走越偏,越走越远,老兄你到底要去哪里啊?



王守仁还是比较实诚的,他说了实话:



“我们要去贵州龙场。”



随从们的脸立马就白了,王大人你太不仗义了,那里平时可是发配犯人的地方啊!



面对着随从们的窃窃私语,王守仁十分坦然:



“如果你们不愿意去,那就回去吧。”



看着犹豫不决的随从,王守仁没有多说什么,只是默默地拾起行李,向前方走去。



夕阳之下,王守仁那孤独的身影越来越远,突然,远处传来了王守仁的大声吟诵:



客行日日万锋头,山水南来亦胜游,



布谷鸟蹄村雨暗,刺桐花暝石溪幽。



蛮烟喜过青扬瘴,乡思愁经芳杜州,



身在夜郎家万里,五云天北是神州!



“天下之大,虽离家万里,何处不可往!何事不可为!”王守仁大笑着。



在这振聋发聩的笑声中,随从们开始收拾行装,快步上前,赶上了王守仁的脚步。



王守仁的革命浪漫主义情怀是值得钦佩的,可是真正说了算的还是革命现实主义。



当他历经千辛万苦,爬山沟,游小河,来到自己的就职地时,才真正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地方叫做龙场——龙才能住的场所。



此地穷山恶水,荆棘丛生,方圆数里还是无人区,龙场龙场,是不是龙住过的场所不知道,但反正不是人呆的地方。



而不久之后,王守仁就发现了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。
 楼主| 发表于 2008-7-19 14:09 | 显示全部楼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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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他来到此地,准备接任驿站领导的时候,只看到了一个老弱不堪的老头和二十几匹瘦马,他十分奇怪,便开始问话:



“此地可是龙场?”



“回王大人,这里确是龙场。”



“驿丞在哪里?”



“就是我。”



“那驿卒(工作人员)呢?”



“也是我。”



“其他人呢?”



“没有其他人了,只有我而已。”



王守仁急了:

“怎么会只有你呢?按照朝廷律令规定,这里应该是有驿卒的!”



里长双手一摊:

“王大人,按规定这里应该是有的,可是这里确实没有啊。”



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无辜的老头,王守仁无可奈何地瘫坐在地上。

想到过惨,没想到会这么惨。



要说这世上还是好人多,老头交接完走后没多久,又折转了回来:

“王大人,如果你在这里碰到了汉人,那可千万要小心!”



“为什么?”



“这里地势险恶,要不是流窜犯,或是穷凶极恶之徒,谁肯跑到这里啊!”



“那本地的苗人呢?”



“喔,这个就不用操心了,他们除了时不时闹点事,烧个房子外,其余时间是不会来打扰王大人的,他们的问题基本都是内部解决。”



“为什么?”



“因为他们不懂汉话啊!”



王守仁快晕过去了,他终于明白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怎样的局面。



老头走了,临走前留下了一句十分“温暖人心”的话:

“王大人多多保重,要是出了什么事,记得找个人来告诉我一声,我会想法给大人家里报信的。”



好了,王所长,这就是你现在的处境,没有下属,没有官服,没有编制,甚至连个办公场所都没有,你没有师爷,也没翻译,这里的人听不懂你说的话,能听懂你说话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。



官宦出身,前途光明的王守仁终于落到了他人生的最低谷,所有曾经的富贵与美梦都已经破灭,现在他面对着的是一个人生的关口。

坚持?还是退却?



王守仁卷起了袖子,召集了他的随从们,开始寻找木料和石料,要想长住在这里,必须修一所房子。



然后他亲自深入深山老林,找到了当地的苗人,耐心地用手语一遍又一遍的解释,得到他们的认同,让他们住在自己的周围,开设书院,教他们读书写字,告诉他们世间的道理。
 楼主| 发表于 2008-7-19 14:10 | 显示全部楼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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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随从们苦闷不堪,思乡心切的时候,他主动去安慰他们,承担他们的工作。



王守仁用自己的行动做出了选择。



士不可以不弘毅,任重而道远!仁以为己任,不亦重乎!死而后已,不亦远乎!



面对着一切的困难和痛苦,仍然坚定前行,泰然处之的人,才有资格被人们称为圣贤。



王守仁已经具备了这种资格。



但是他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没有找到答案——“理”。



必须找到,并且领悟这个“理”,才能懂得天地大道的秘密。除此之外,别无他路。



可是“理”到底在哪里呢,十余年不间断地寻找,沉思,不断地“格”,走遍五湖四海,却始终不见它的踪影!



为了冲破这最后的难关,他制造了一个特别的石椁,每天除了干活吃饭之外,就坐在里面,沉思入定,苦苦寻找“理”的下落。



格物穷理!格物穷理!可是事实让他失望了,怎么“格”,这个理就是不出来,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中,他逐渐变得急躁,愤怒。脾气越来越差,随从们看见他都要绕路走。



终于,在那个宿命的夜晚,他的不满达到了顶点。



黑暗已经笼罩了寂静的山谷,看着破烂的房舍和荒芜的穷山峻岭,还有年近中年,一事无成,整日空想的自己,一直以来支撑着他的信念终于崩溃了,他已经三十七岁,不再是当年的那个风华少年,他曾经有着辉煌的仕途、光荣的出身、众人的夸耀和羡慕。



现在这一切都已经离他而去。



最让人痛苦和绝望的折磨方法,就是先赐予,然后再一一拿走。



十几年来,唯一支持着他的只有成为圣贤的愿望。但事实是残酷的,多年的努力看来已付之流水,除了日渐稀少的头发,他什么也没有得到。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呢?



矢志不移,追寻圣贤,错了吗?



仗义执言,挺身而出,错了吗?



没有错,我相信我所做的一切都没有错。



那上天为何要夺走我的荣华,羞辱我的尊严,使我至此山穷水尽之地步?



既然你决意夺去我的一切,当时为何又给予我所有?



夺走你的一切,只因为我要给你的更多。



给你荣华富贵,锦衣玉食,只为让你知晓世间百态。



使你困窘潦倒,身处绝境,只为让你通明人生冷暖。



只有夺走你所拥有的一切,你才能摆脱人世间之一切浮躁与诱惑,经受千锤百炼,心如止水,透悟天地。



因为我即将给你的并非富甲一方的财富,也不是号令天下的权势,却是这世间最为珍贵神秘的宝物——终极的智慧。
 楼主| 发表于 2008-7-19 14:10 | 显示全部楼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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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守仁在痛苦中挣扎着,一切都已失去,“理”却依然不见踪影。



竹子里没有,花园里没有,名山大川里没有,南京没有,北京没有,杭州没有,贵州也没有!



存天理,去人欲!



天理,人欲!



理!欲!



吃喝拉撒都是欲,“欲”在心中,“理”在何处?“理”在何处?!



王守仁陷入了极度的焦虑与狂躁,在这片荒凉的山谷中,在这个死一般宁静的夜晚,外表平静的他,内心正在地狱的烈火中煎熬。



答案就在眼前!只差一步!只差一步而已!



忽然,一声大笑破空而出,打碎了夜间山谷的宁静,声震寰宇,久久不绝。



在痛苦的道路上徘徊了十九年的王守仁,终于在他人生最为痛苦的一瞬获知了秘密的答案。



空山无人,水流花开,



万古长风,一朝风月。



此一瞬已是永恒。



我历经千辛万苦,虚度十九年光阴,寻遍天涯海角,却始终找不到那个神秘的“理”。



现在我终于明白,原来答案一直就在我的身边,如此明了,如此简单,它从未离开过我,只是静静地等待着我,等待着我的醒悟。



“理”在心中。



我竟如此的愚钝啊,天地圣贤之道并非存于万物,也无须存于万物,天人本是一体,何时可分?又何必分?



随心而动,随意而行,万法自然,便是圣贤之道!



存天理,去人欲?



天理即是人欲。



这是载入史册的一瞬,几乎所有的史书都用了相同的词语来描述这一瞬——“顿悟”,中华文明史上一门伟大的哲学“心学”就此诞生。



它在这个幽静的夜晚,诞生于僻静而不为人知的山谷,悄声无息,但它的光芒终将照耀整个世界,它的智慧将成为无数人前进的向导。



王守仁成功了,历史最终承认了他,他的名字将超越所有的帝王,与孔子、孟子、朱子并列,永垂不朽。



预谋



恭喜你, 王守仁先生,可是也就到此为止了,生活是很现实的,悟道让人兴奋,但你还是早点洗了睡吧,因为明天一早,你还要拿起锄头去耕你那两块破地,哲学是伟大的,是重要的,但你应该清楚,吃饱饭才是最大的哲学。



根据历史导演的安排,王守仁先生还要在这里呆段时间,直到一件事情的发生,这中间还有几年,我们就不陪王圣人开荒了。因为与此同时,一场好戏正在北京开演。
 楼主| 发表于 2008-7-19 14:12 | 显示全部楼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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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守仁在荒山耕地受累,吃了苦头,可李东阳比他还苦,自从谢迁和刘健走后,他一个人留了下来,但刘瑾毕竟是一个警惕性很高的人,他怀疑李东阳别有企图,便不断安排人时不时整他一下。



比如 李东阳先生编了本叫《通鉴篡要》的书,这事情让刘瑾知道了,就让人去书里挑毛病,想搞点文字狱玩玩,可是李东阳早有防备,一篇文章写得密不透风,没有什么把柄可以抓。



刘瑾听到汇报,反而产生了更加浓厚的兴趣(这是他的性格特点),明知山有虎,偏向虎山行!一定要整一下李东阳,为此目的,他找来许多人,日夜翻查,终于找到了破绽。



什么破绽呢,原来李东阳先生在书中写了几个别字,刘瑾据此认为他的工作态度不认真(逻辑相当严密),准备借机会好好地消遣他一下。



李东阳得知了这个消息,他立刻准备了应对的措施。



正当刘瑾准备下手时,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,焦芳竟跑来为李东阳说情,原来李东阳给他送了礼,和他称兄道弟,两人关系一直不错,碍于面子,刘瑾就放了兄弟一马,事情就算了了。



在这个回合里,初中生刘瑾兄到底还是没有玩过老谋深算的李东阳博士,可见多读书还是很有用的。



此外李东阳的地下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,战果如下:



正德二年(1507),刘瑾打算整死刘健和谢迁,一了百了,李东阳出面营救。



同年,御史姚祥、主事张伟被诬陷,李东阳出面营救。



正德三年(1508),御史方奎骂了刘瑾,刘瑾准备安排他去阎王那里工作,李东阳出面营救。



类似的情况还有很多,可是李东阳万万没有想到,他的这些行为却换来了一个十分尴尬的结局。



有一天,李东阳上朝途中,正好遇见了自己的门生罗玘,李东阳很是高兴,连忙上去打招呼,可是罗玘竟然不理他,扭头就走,唯恐和他多说一句话。李东阳十分奇怪,想找个机会问个究竟。



可还没等到他去拉拢感情,晚上就收了了罗玘的一封信,李东阳看完之后,眼睛珠子差点没掉出来。



这封信的大致意思是:人家( 刘健谢迁)都走了,你留下来有什么意思呢,拜托你还是早点退休吧,不要在这里丢人了,今后我也不再是你的门生,就当咱俩没认识过,也不要和我打招呼了,实在没空搭理你。



李东阳气得吐了血。
 楼主| 发表于 2008-7-19 14:13 | 显示全部楼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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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是 李东阳先生,吐完之后擦擦嘴你还得接着干啊,要知道,忍辱负重、卧薪尝胆从来就不是个轻松的工作。



在这样的环境下,李东阳仍然坚持着自己的信念,他坚信胜利终会到来。



刘瑾是一个狡猾的人,他有皇帝的支持,还有一个消息灵通的焦芳,而自己这边,除了几个只会空谈气节的白痴外,并没有智勇双全,千里决胜的人物。



忍耐吧,忍耐吧,在适当的人选出现之前,必须忍耐。



相比而言,刘瑾可就风光得多了,自从重新改组内阁之后,他的派头是一天大过一天,当时的大臣送奏章都要准备两份,一份给皇帝,一份给刘瑾。



当然了,给皇帝的那份是没有回音的,这是相当明智的,你要指望朱厚照先生按时上班批奏章,那就是白日做梦。大家只能指望刘瑾努力干活,毕竟有人管总比没人管要好。



换句话说,在那几年里,大明王朝的皇帝基本姓刘,朱厚照本人都没意见,谁还愿意管闲事?



可问题在于刘瑾先生读书不多,水平不高,处理不好国家大事,时不时还搞点贪污受贿,搞得朝政乌烟瘴气。



但这些都是小儿科,之前的很多太监先辈都干过,刘瑾先生之所以恶名远扬,其实是因为他的记性好。



所谓记性好,就是但凡骂过他的,就算过几年他也记得一清二楚,比如骂过他的刘健、谢迁,已经回家养老了,他还打算把他们抓回来游游街。尚书韩文曾经弹劾过他,被免职后刘瑾还不放过他,明知他家里穷,还要罚款,一直罚到他倾家荡产方肯罢休。



同时他还是一个在整人方面很有创意的人,明代有一种刑罚叫枷刑,和什么扒人皮,杀千刀之类的比起来,这玩艺儿也就算是个口头警告,最多就是戴着枷站在城门口或是去街上游两圈,虽然挺丢人的,但总算皮肉不吃亏。所以这一刑罚十分受到大臣们的欢迎。



但如果你得罪了刘瑾,听到枷刑判决后就先别高兴了,还是马上让家里赶着订一口棺材吧,因为当行刑的时候,你会惊奇地发现,给你配发的那个枷具相当特别。



特别在哪里呢?



根据史料记载,刘瑾兄为了达到用小刑,办大事的目的,灵机一动,把枷具改造成了重达一百多斤的大家伙,这就好比在你身上挂了一个超大的哑铃,让你举着这么个宝贝四处练举重,不压死你不算完。
 楼主| 发表于 2008-7-19 14:14 | 显示全部楼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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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外,刘公公还是一个疑心很重的人,他连自己手下的特务也信不过,别出心裁,设置了一个内行厂,这个厂连老牌特务组织东厂也不放过,经常跑去东厂上演特务抓特务的好戏。



更让人啼笑皆非的是,刘瑾还实行了一条潜规则,所有大小官员,只要你进出北京城,外省到中央汇报的也好,中央去下面扶贫的也好,甭管办什么事,走了多远,都得去给他送礼。



要是没钱送礼,那你就麻烦了,后果可是很严重的。比如一个叫周钥的言官,有一天出差办事,也没走多远,回来的时候按规矩要送礼,可他家里穷,没钱。



没钱?没钱就把命留下吧。



这位穷官迫于无奈,最后竟然被逼自杀。



刘瑾就这么无法无天地搞了几年,越来越嚣张,皇帝老大,他老二,可是老大不管事,所以基本上是他说了算,投靠他的大臣越来越多,势力也越来越大,而反对他的则是杀头的杀头,充军的充军,几乎都被他干净利落地解决掉了,李东阳也只能苟且偷生。



天下之大,刘太监当家!



但请注意,上面我说反对刘瑾的大臣是“几乎”被解决了,并不是“全部”,这是由于有两个人例外。



事实上,这两个人刘瑾不是不想解决,而是不能解决,因为这两个人,一个他搞不定,另一个他整不死。



社会是残酷的,竞争是激烈的,既然 刘瑾先生搞不定,整不死,他最后的结果也只能是被这两位仁兄搞定,整死。



先说说这个搞不定,这位“搞不定”兄的真名叫做杨廷和。



我们之前提到过他,现在也该轮到这位猛人上场了,他已经在后台站了很久。



我们经常把很小就会读书写字,聪明机灵的小孩称为神童,要是按照这个标准,杨廷和就是一个超级神童。



杨廷和,四川新都人,生于官宦之家,如果你翻开他的履历表,就会发现杨廷和先生保持着一项惊人的纪录——考试纪录。



杨廷和小时候实在太过聪明,八岁就通读四书五经,吟诗作对,搞得人尽皆知,当地的教育局长认为让他去当童生、读县学实在是多此一举,浪费国家纸张资源,大笔一挥直接让他去考举人。



中国考试史上的一个奇迹就此诞生。
 楼主| 发表于 2008-7-19 14:15 | 显示全部楼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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成化七年(1471),杨廷和第一次参加四川省乡试,就中了举人,这年他十二岁。要是范进先生知道了这件事情,只怕是要去撞墙自尽的。



第二年,十三岁的杨廷和牵着他爹的手,到北京参加了会试,同期考试的人看到这一景象,倒也不怎么奇怪,只是聊天的时候经常会问他爹:



“你考试怎么把儿子也带来了?”



事实证明,中国到底是藏龙卧虎,浪大水深,在四川省出了名的杨廷和到了全国就吃不开了,这次考试名落孙山。可这位杨兄实在很有性格,他不信邪,居然就不走了,就地进了国子监读书,放话说,不考上就不回去。



杨廷和就这样呆在北京,成为了一名北飘,但他飘得很有成就,六年后他中了进士,读书期间还顺便勾走了他的老师,国子监监丞黄明的女儿。



六年时间不但解决了工作问题,连老婆都手到擒来,真是不服都不行啊。



之后杨廷和的经历更是让人瞠目结舌,他二十岁被选为翰林,二十一岁翰林院毕业,三十二岁开始给皇帝讲课(经筵讲官)。四十三岁就成为了大学士。他升官的速度用今天的话说,简直就是坐上了直升飞机。



到了正德二年(1507),刘健和谢迁被赶走后,他正式进入了内阁,帮整天玩得不见人影的皇帝代写文书,当时的圣旨大都出自于他的手笔。



杨廷和不但脑筋灵活,人品也还不错,他很看不惯刘瑾那帮人,但又不方便明讲,有一次给皇帝讲课时,他突然冒出来这样一句话:



“皇上应该学习先帝,远离小人,亲近贤臣,国家才能兴盛。”



朱厚照哪有心思听课,嗯嗯两句就过去了。



这句话从朱厚照的左耳朵进去,从右耳朵飞走了,却掉进了刘瑾的心里。



小人不就是我,贤臣不就是你吗?



这就是刘瑾先生的对号入座逻辑。



他勃然大怒,连夜写好调令,把杨廷和调到南京当户部侍郎,南京户部哪有什么事情做,只是整天坐着喝茶,这种调动其实就是一种发配、打击报复。



可是杨廷和的反应却大大出乎刘瑾的意料。
 楼主| 发表于 2008-7-19 14:17 | 显示全部楼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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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位仁兄接到调令后,一点也不生气,乐呵呵地收拾东西就去了南京。这下子刘瑾纳闷了:这杨廷和贬了官还高兴,到底盘算啥呢?



肯定有阴谋!



刘瑾又用上了当年对付王守仁那一招,派人暗中跟着杨廷和,看他到底玩什么花样!



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加让人摸不着头脑,跟踪的人发现,杨廷和一路去南京,不但没干啥事,连一句怨言都没有,刘瑾听到汇报,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,就没有再找杨廷和的麻烦。



刘瑾同志,你的道行还是太浅了点啊。



答案终于揭晓了,不久之后的一天, 朱厚照先生退朝时,突然问了刘瑾一句话:



“杨学士人呢?”



刘瑾懵了,连忙回答:



“在南京!”



朱厚照一听就火了:



“他不是入阁了吗?!怎么又跑去南京了,赶紧把他给我叫回来!”



于是没过几天,杨廷和又回到了北京,继续当他的内阁大臣,还是和以往一样,啥也没说,也就当是公费旅游了一趟。



杨廷和得意了,刘瑾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,这是怎么一回事呢?



刘先生应该调查过杨廷和,可他看档案不仔细啊,这位仁兄哪里知道,杨廷和曾经当过一个重要的官——詹事府的詹事。



大家要知道,詹事府可不是一般的地方,它的主要工作是辅导皇子读书,当年朱厚照做太子的时候,对杨廷和的称呼是“杨师傅”。



人家“杨师傅”根基牢固,还有皇帝撑腰,刘公公连河有多深都不知道,就敢往里趟浑水。失策,失策。



此后刘瑾对这位“杨师傅”敬而远之,再也没敢难为他。而经历了这件事情后, 杨廷和与刘瑾彻底撕破了脸,他转向了李东阳一边,开始筹备计划,解决刘瑾。



这个“搞不定”的杨廷和已经让刘瑾丢了面子,可下一个“整不死”却更为生猛,也更加厉害,刘瑾的这条老命就断送在他的手上。



说来这位“整不死”兄也在后台等了很久了(没办法,演员太多),他就是之前被派去陕西养马的杨一清。



说来让人难以理解,养马的杨一清怎么会和刘瑾闹矛盾呢,他俩前世无冤,杨一清也没跟刘瑾借过高利贷,怎么就闹得不可开交呢?



这事,要怪就只能怪刘瑾,因为他太有理想和追求了。
 楼主| 发表于 2008-7-19 14:17 | 显示全部楼层

627

大家知道,养马在一般人看来不是个好工作,就连在天上这也是个下贱活,学名“弼马温”,连不读书的孙猴子都不愿意干。



但在明代,这却是一个重要的职位,道理很简单,没有马,难道你想骑驴去跟蒙古兵打仗?



千万不要小看杨一清,这位兄弟的级别是很高的,他当年可是带着都察院副都御史(三品)的头衔来养马的,这位副部级干部没准之前还干过畜牧业,因为他在这里干得很好,不久之后,朝廷决定提升他右都御史(正二品)。



更重要的是,朝廷还给了他个前所未有的职务——三边总制。



请各位注意,这个官实在不同寻常,可以说是超级大官,它管理的并非一个省份,而是甘肃、宁夏、延绥三个地方,连当地巡抚都要乖乖听话,可谓位高权重。



虽然杨一清十分厉害,但毕竟他还是守边界的,和刘瑾应该搭不上线,问题在于刘瑾这个人与以往的太监不同,他除了贪污受贿,残害人命外,倒也想干点事情。



可他自己又没文化,所以为了吸引人才,他也会用一些手段去拉拢人心,比如写奏折骂他的那个李梦阳,刘瑾恨得咬牙切齿,但是此人名气太大,为了博一个爱才的名声,人都关进牢里了,硬是忍着没动手,最后还请他吃了顿饭,光荣释放。



因为他老底太滥,这招没能骗到多少人,却也吸引了一个十分厉害的人前来投奔,这个人后来成为了刘瑾的军师,也是李东阳、杨一清等人的强力敌手,他的名字叫做张彩。



在刘瑾犯罪集团中,焦芳虽然地位很高,但能力一般,最多也就算个大混混,但张彩却不同凡响,此人工于心计,城府很深,而且饱读诗书,学问很好,连当年雄霸一时的马文升、刘大夏也对他推崇备至,有了他的帮助,刘瑾真正有了一个靠得住的谋士,他的犯罪集团也不断壮大发展。



但刘瑾并不知足,他很快把目标对准了杨一清。



刘瑾希望能够把杨一清拉过来,当自己的人,可杨一清哪里瞧得起这个太监,严辞拒绝了他,刘瑾十分恼火,想要整他一下,不久之后,机会到了。
 楼主| 发表于 2008-7-19 14:18 | 显示全部楼层

628

当时杨一清一边养马,一边干着一项重要的工程——修长城,这并不是开玩笑,今天宁夏一带的长城就是当年他老人家修的,杨一清担任包工头,兼任监工。



杨一清是个靠得住的包工头,从不偷工减料,但意想不到的是,当时天气突变,天降大雪,几个带头的建筑工商量好了准备闹事逃跑。杨一清当机立断,平定了这件事,刘瑾却抓住机会,狠狠告了他一状。



这下子杨一清倒霉了,只能自动提出辞职。可是刘瑾没有想到的是,准备走人的杨一清却提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要求:



“请让张彩接替我的职位吧。”



刘瑾郁闷了,他想破了脑袋也没有弄明白,杨一清葫芦里面到底卖的什么药,是出于公心?还是他和张彩关系非同寻常?



刘瑾对张彩产生了怀疑。



但无论如何,他还是没有放过杨一清,一年后(正德三年),刘瑾借口杨一清贪污军饷,把他关进了监狱,这一次,他决心把杨一清彻底整死。



可是刘瑾并不清楚,看似单纯的杨一清和杨廷和一样,绝不是个简单的人物,他也有着深厚的背景。



四十年前,十五岁的杨一清被地方推荐,来到京城做了著名学者黎淳的学生,在这里他遇到了一位才华横溢的师兄,两人惺惺相惜,相约共同发奋努力,为国尽忠。在后来的几十年中,他们一直私下保持着紧密的联系。



他的这位师兄就是李东阳。



所以当杨一清被关进监狱后,李东阳立刻找到了刘瑾和焦芳,希望能够通融一下,罚点款了事,刘瑾开始还不肯,但禁不住李东阳多次恳求,加上杨一清是带过兵的,手下有很多亡命之徒,没准哪天上班路上自己就不明不白地被人给黑了,思前想后,刘瑾决定释放这个人。



走出牢狱的杨一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看着前来接他的李东阳,会意地点了点头。



“你有什么打算?”



“先在京城呆着,看看再说吧。”



“不,”李东阳突然严肃起来,“你必须马上离开这里,不要回家,找个地方隐居起来。”



然后他停了下来,意味深长地看着杨一清:



“等到需要你的时候,我自然会去找你的。”



杨一清笑了,几十年过去了,当年那两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早已不见踪影,但这位深谋远虑的师兄却似乎从未变过。



即使全天下的人都误解了你,我也理解你的言行,明了你的用心,我知道,你一直在屈辱中等待着。



“好吧,我去镇江隐居,时候到了,你就来找我吧。”
 楼主| 发表于 2008-7-19 14:19 | 显示全部楼层

629变数

刘瑾最近打算做几件好事。



这并不奇怪,因为他坏事做的太多,自然就想干点好事了,一个人干一件坏事不难,但要一辈子只干坏事,真的很难很难。



更重要的是,他逐渐发现自己的名声越来越臭,而张彩和他的一次谈话也坚定了他的决心。



“刘公公,你不要再收常例了。”



所谓常例,是刘瑾的一个特殊规定,每一个进京的省级官员,汇报工作完毕后必须向他缴纳上万两银子,如果有没交的,等他回家时,没准撤职文书已经先到了。



进京汇报工作的各位高官们虽然很有钱,但几万银子一时之间到哪里去弄呢,可是刘公公是不能得罪的,无奈之下,很多人只有向京城的人借高利贷,回去再用国库的钱来还。



可是张彩直截了当地告诉刘瑾,这是一个极其愚蠢的捞钱方法。



刘瑾又懵了,用此方法,每次都可以收很多钱,而且简单快捷,怎么能说愚蠢呢?



看着这个不开窍的家伙,张彩气不打一处来,他明确地指出,你收每个官员几万两,似乎很多,可你要知道,这些家伙都是贪污老手,他们不会自己出这笔钱,却可以借机在自己的省里收几倍的钱,当然了,都是打着你的名号,说是给你进贡,这样刘公公你的恶劣声名很快就会传遍全国。



刘瑾这才恍然大悟。



“这帮混蛋,打着我的名号四处捞钱,真是岂有此理!”



刘公公的愤怒是有道理的,小贪官们借用了他这个大贪官的名誉权,却不交使用费和专利费,应该愤怒,确实应该好好地愤怒一下。



愤怒之余的刘公公立刻下令,取消常例,并且追查地方贪污官员。



这算是刘公公干的第一件“好事”。



不久之后,刘公公决定搞点创新,他分析了一下国家经济状况,意外地找到了一个漏洞,他灵机一动,决定再干一件“好事”。



也许是对这件事情太有把握,他决定直接上奏皇帝,不再如往常那样,先听听张彩的意见。



于是他最终死在了这件事上。



第二天,他独自上朝,在文武百官前向朱厚照提出了这件事情:



“陛下,应该整理军屯了。”



一切就此开始。





所谓军屯,是明代的一种特殊政策,通俗点说就是当兵的自己养活自己,打仗的时候当兵,没事干的时候当农民,自己种菜种地,还时不时养几头猪改善伙食,剩余的粮食还能交给国家。



这个制度是当年老朱费尽心思想出来的,可到了如今,已经很难维持下去了
 楼主| 发表于 2008-7-19 14:20 | 显示全部楼层

630

因为要想让军屯开展下去,必须保证有土地,虽说地主恶霸不敢占军队的地,但军队里的恶霸地主(高级军官)是不会客气的,一百多年下来,土地越来越少,粮食也越来越少,很多士兵都填不饱肚子。



刘瑾发现了这个问题,便公开表示,要清查土地,重新划分,增加国家粮食收入,改善士兵生活。



刘瑾这么干,自然不是为士兵着想,无非是要搞点政绩工程而已,大臣们心知肚明,鸦雀无声。



朱厚照却听得连连点头,手一挥,发了话:

“好主意,你就去办吧!”



然而站在一边的杨廷和准备出来讲话了,经验丰富的他已经发现了这个所谓计划的致命漏洞。



可就在他准备站出来的时候,一只手从背后紧紧拉住了他的衣襟。

杨廷和回过头,看到了沉默的李东阳。

他又站了回去。



散朝了,刘瑾急匆匆地赶回了家,他准备开始自己的计划。



杨廷和却留了下来,他还拉住了想开路的李东阳,因为他的心中有一个疑问:

“你刚才为什么要拉住我?”



李东阳看着他,露出了神秘的笑容:

“你刚才为什么要说话?”



原来如此,我明白了。

回到家中的刘瑾见到了满脸怒气的张彩,听到了他的责问:

“这件事为什么不先商量一下?”



“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,办成了足可百世流芳!还商量什么?”

然而张彩皱起了眉头:

“我总觉得这件事情有点问题。”



可是有什么问题,他一时也说不出来,于是他向刘瑾提出了另一个警告:

“杨一清这个人不简单,你要小心。”



“我已经教训过他了,不用担心。”

张彩看着自信的刘瑾,轻蔑地笑了:

“我与他同朝为官十余年,深知此人权谋老到,工于心计,且为人刚正,绝不可能加入我们,你教训他又有何用?”



刘瑾愤怒了,他最不能忍受的,就是这种蔑视的态度。



“我已经把他削职为民,即使有心作乱,又能如何?!”

可他等到的,却是张彩更为激烈的反应:

“杨一清此人,要么丝毫不动,要么就把他整死,其胸怀大志,若放任不管,必成大患!”



刘瑾终于爆发,他拍着桌子吼道:

“为何当年他要推举你为三边总制?!我还没问你呢!你好自为之吧!”

张彩愣住了,他坐回了椅子,呆呆地看着刘瑾离去的背影,再也说不出一句话。

祸福各安天命,就这么着吧!
 楼主| 发表于 2008-7-19 14:21 | 显示全部楼层

631

微光

正德五年(1510)四月  宁夏



“真的下定决心了吗?”

“周东如此胡来,我们已经没有活路了,绝不能束手待毙,就这样吧!”

“那就好,何指挥,现在动手吧!”



正德五年(1510)五月   镇江



土财主杨一清正在大堂看书,屋外斜阳夕照,微风习习,这种清闲的日子他已经过了一年,但所有的平静都将在今天被打破。



屋外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,杨一清立刻抬起头,紧张地向外望去。



他看见了一个急匆匆走进来的人,而此人身上穿着的飞鱼服也已告知了他的身份——锦衣卫。



在那年头,锦衣卫上门,基本都没有什么好事,杨一清立刻站了起来,脑海中快速地思考着应对的方法。



可这位锦衣卫看来是见过世面的,他没有给杨一清思考的时间,也不废话,直接走到杨一清的面前,严厉地高喊一声:

“上谕,杨一清听旨!”



杨一清慌忙跪倒,等待着判决的到来。

“钦命!杨一清,起复三边总制!”



魂都走了一半的杨一清终于定了神,脑袋是保住了,还成了二品大员。



而宣旨的锦衣卫此刻已经变了一幅嘴脸,满面春风地向杨一清鞠躬:

“杨大人,恭喜官复原职,如有不敬,请多包涵。”



要知道,干特务工作,专横跋扈的锦衣卫有时也是很讲礼貌的,至少在高级别的领导面前总是如此。



杨一清拍拍身上的尘土,他已经意识到了这一任命隐含的意义。

李东阳,我们约定的时刻终于来到了。



他转进内室,准备收拾行装。

可是笑脸相迎的锦衣卫却突然站了出来,拦住了他的去路。



“杨大人,就不用收拾行李了,即刻出发吧,军情十分紧急!”

杨一清呆住了:

“军情!?”

“是的,杨大人,安化王叛乱了。”



安化王朱寘鐇,外系藩王,世代镇守宁夏,这个人其实并不起眼,因为他祖宗的运气不好,当年只摊到了这么一片地方,要钱没钱,要物没物,连水都少得可怜,树挪死,人挪活,呆在这鬼地方,天天吃沙子,他早就想换块地方,可谁也不肯跟他换,他也想到北京去,但朱厚照先生虽然爱玩,却还不傻,亏本的买卖是不做的。
 楼主| 发表于 2008-7-19 14:22 | 显示全部楼层

632

急于改变命运的朱寘鐇不能选择读书,只能选择造反,可他的实力太差,造反就是自寻死路。关键时刻一个人帮了他的忙,给他送来了生力军,这个人就是刘瑾。



刘瑾又犯了老毛病,由于文化水平低,他总是把问题想得太简单,整理军屯虽然看上去简单,实际上却根本实行不了。要知道,那些占据土地的可不是一般土财主,他们都是手上有兵有枪的军事地主。



这种人我们现在称之为军阀,接到指令的地方官只有几个打板子的衙役,又没有武松那样的厉害都头,除非是喝多了神志不清,否则谁也不敢去摸这个老虎屁股。



地是收不回来了,但是按照规定整顿土地后,应该多收上来的粮食却是一颗也不能少。百般无奈之下,官员们只好拣软柿子捏。



军阀欺负我们,我们就欺负小兵。就这样,那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公粮压在了苦大兵的身上。



而大理寺的周东就是欺负士兵的官员中,最为狠毒的一个,他不但责骂士兵,还打士兵们的老婆。



这就太过分了,宁夏驻军高级军官何锦义愤填膺,准备反抗,正好朱寘鐇也有此意,两人一拍即合,发动了叛乱。



由于这件事情是刘瑾挑起来的,加上刘瑾本身名声也不好,他们便顺水推舟,充分使用资源,定下了自己的造反理由——杀死刘瑾,为民除害(这个口号倒没错)。



事情出来后,刘瑾急得不行,毕竟事情是他闹出来的,责任很大,人家还指明要他的脑袋,他立刻派人封锁消息,并找来李东阳、杨廷和商量。



李东阳和杨廷和先对事情的发生表示了同情和哀悼,然后明确告诉刘瑾,要想平定宁夏叛乱,只要一个人出马就可以了。



不用说,这个人只能是杨一清。



“那就是他了,快派人去叫他即刻上任!”关键时刻,啥恩怨也顾不上了。



杨一清就此结束了闭关修炼,重新出山。



按照明代规定,但凡军队出征必须有一个监军,而这次担任监军的人叫做张永。



张永成为了杨一清的监军,对此,我一直有个疑问——这个天才的主意到底是谁提出来的?为此我还专门在史料中找过,可惜一直未能如愿。



刘瑾正是在这对黄金搭档的帮助下一步步走向了黄泉路。
 楼主| 发表于 2008-7-19 14:23 | 显示全部楼层

633

张永,保定人,原先是“八虎”之一,此人脾气暴躁,而且专横跋扈,有时候比刘瑾还要嚣张。



但张永还是比较有良心的,他觉得刘瑾干的事情太过分了,经常会提出反对意见。



对于这种非我族类,刘瑾自然是不会放过的,他决定安排张永去南京养老。可惜这事干得不利落,被张永知道了,



下面发生的事情就很能体现他的性格了, 张永先生二话不说,做了会热身运动就进了宫,直接找到朱厚照,表达了他的观点:刘瑾这个人不地道,想要坑我,大哥你看着办吧。



朱厚照一听这话,便拿出了黑社会老大的气势,叫刘瑾马上进宫和张永谈判,刘瑾得到消息,连忙赶到,也不管旁边的张永,开始为自己辩解。



刘瑾说得唾沫横飞,朱厚照听得聚精会神,但他们都没发现,张永兄正在卷袖子。



当刘瑾刚说到情绪激动的时候,突然一记拳头落在了他的脸上,耳边还传来几句真人配音——“打不死你!”



要知道,张永兄没有读过多少书,自然也不喜欢读书人的解决方法,他索性拿出了当混混时的处世哲学——打。



他脾气不好,也不管朱厚照在不在场,抡起来就打,打起来就不停,可要说刘瑾也不愧是在道上混过的,反应十分快,挨了一下后,连忙护住了要害部位,开始反击。



朱厚照虽然喜欢玩,可看见这两位兄台竟然在自己的地盘开打,也实在是不给面子,立马大喝一声:住手!



老大的话还是要听的,两位怒发冲冠的小弟停了手,却握紧了拳头,怒视着对方。



朱厚照看到两个手下矛盾太深,便叫来了“八虎”中的谷大用,摆了一桌酒席,让两个人同时参加,算是往事一笔勾销(这一幕在黑社会电影中经常出现)。



两人迫于无奈,吃了一顿不得以的饭,说了一些不得以的话,什么你好我好大家好,叫几声哥哥,流几滴眼泪,然后紧握拳头告别,明枪暗箭,涛声依旧。



没办法,感情破裂了。



怀着刻骨的仇恨,张永踏上了前往宁夏的道路。



在那里,他将找到一个同路人,一个为自己报仇雪恨的帮手。
 楼主| 发表于 2008-7-19 14:24 | 显示全部楼层

634试探

杨一清并不喜欢张永。

他知道这个人也是八虎之一,是刘瑾的同党。所以他先期出发,日夜兼程,只是不想和这位仁兄打交道。

可是当他赶到宁夏的时候,却惊奇地发现,叛乱竟然已经被平定了!

原来他的老部下仇钺听到消息,第一时间带兵打了过去,朱寘鐇也真是太差,完全不是对手,一下子就全军覆没了。

杨一清没事做了,他找了个地方安顿下来,等待着张永的到来,他知道自己迟早要面对这个人的。

不久之后,张永的先锋军进了城,但张永还在路上,杨一清实在闲得无聊,只好上街散步,然而就在他闲逛的时候,却发现了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情。

他看见张永的部队分成数股,正在城内四处贴告示,而告示的内容竟然是颁布军令,严禁抢劫。很明显,士兵们也确实遵守了这个规定。


这件事情十分的有趣。



这是杨一清的第一个感觉,这个臭名昭著的太监为什么要发安民告示,严肃军纪呢?他开始对张永产生了好奇。



应该见一见这个太监。



很快,他就如愿见到了张永,出人意料的是,张永完全没有架子,对他也十分客气,杨一清十分吃惊,随即有了这样一个念头:此人是可以争取的。



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他收回了这个念头。



很快,他们谈到了这次叛乱,此时,张永突然拍案而起,声色俱厉地大声说道:



“这都是刘瑾这个混蛋搞出来的,国家就坏在他的手里!”



然后他转过了头,目不转睛地看着杨一清。



话说到这份上,老兄你也表个态吧。



然而杨一清没有表态,他只是不慌不忙地拿起了茶杯,低头不语,独自喝起茶来。



初次会面,就发此狂言,此人不可轻信。



张永没有等到回应,失望地走了,但临走时仍向杨一清行礼告别。



看着张永消失在门外,杨一清立刻收起了微笑的送别面孔,收紧了眉头,他意识到,眼前似乎已经出现了一个机会,或是陷阱。



正当杨一清迟疑不定的时候,他的随从告诉了他一条看似不起眼的新闻。



原来张永进城时,给他的左右随从发了一百两银子,这笔钱每人都可以拿,只是有一个条件——不允许以任何名义再拿老百姓一分钱。



这件被随从们引为笑谈的事情,却真正触动了杨一清,他开始认识到,张永可能确实是一个可以信任的好人。



而不久之后发生的事情,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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